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黑色的花盆,花盆里养着一株株绿色的植物。这种气味就是这种植物发出来的。
这种植物很奇怪,它浑身都是绿的,绿色的枝干,绿色的叶子,甚至连果实都是绿色的。果实就夹杂在叶子的中间,像一只只毛茸茸的昆虫。
这种植物的叶子也很奇怪,总是大叶子和小叶子沿着枝条次第生长,两片对称的大叶子,然后是两片对称的小叶子,再接着又是两片对称的大叶子……
我不知道这种植物是什么,此前从来没有见过。
蔡姐看着我,用脚点着地面上的一个塑料碗,塑料碗里盛着半碗油,里面泡着几把剪刀。
蔡姐对着我喊道:“拿把剪刀,快点剪。”
我从塑料碗里拿起一把剪刀,站在一株绿色植物面前,犹犹豫豫,不知道该剪什么。
蔡姐对着里面喊道:“小夏——”
大棚的中央站起了一个人,如果不是他站起来,我根本不会想到这里还有别人。
蔡姐对着小夏说道:“你过来。”
小夏从花盆的中间走过来,他很瘦很瘦,衣服包裹在他的身上,就像搭在衣架上。他的两颊完全塌下去,颧骨高高地凸出来,眼睛深陷,整张脸看起来异常恐怖,就像传说中的饿死鬼一样。
他走过来,走到了我的跟前,可是我听不到他的脚步声。
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,有一种走进了地狱的感觉。
蔡姐弹了弹烟灰,然后对小夏说:“怎么剪,你教教他。”
小夏依然一言不发,他好像不会说话一样,他操起一把剪刀,嚓嚓嚓几下,一根枝条上的大叶子就落了下去,整个枝条看起来异常简洁。
蔡姐说:“好了,你过去吧。”
小夏依然不说话,他无声地回到了大棚中央,蹲下身去,像一只沉默的蚂蚁。我看到他的身后,有几株剪好了的绿色植物,鸡立鹤群一般地,在一圈没有剪过的绿色植物中,显得异常醒目。
剪过了大叶子的绿色植物,就像拔干净了羽毛的鸡。
我蹲下身去,也开始了剪大叶子。
剪大叶子的活并不重,但是很累。
绿色植物有半人多高,他要剪去下面的大叶子,就得蹲下去;他要剪去上面的大叶子,就得弓着腰,很快地,我开始腰酸腿疼,腰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。
我好不容易剪完了一棵,回头偷眼望着蔡姐。我看到蔡姐坐在一张小凳子上,仰头望着棚顶,好像在想心思。蔡姐的大腿压着二腿,左手放在膝盖上,右手指缝里夹着一根香烟,烟雾袅袅,如梦如幻。
我想起了过去黑白电影中的场景,长工在烈日下干活,地主坐在树荫下监工。
我往前走了一步,开始剪第二棵。
第二棵的一根枝条还没有剪完,身后突然传来了蔡姐的咆哮声,咆哮声像冰雹一样噼里啪啦砸在我的头顶上。
蔡姐对着我吼道:“你是怎么剪的?留着这么多大叶子想要干什么?”
我站起身来,看到蔡姐像一个茶壶一样,一只手插在腰间,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我,她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,好像茶壶冒着蒸汽一样。
在蔡姐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前,我吓坏了,赶紧说:“我再剪,我再剪。”
我翻开枝条,看到最中间的主枝上,还有几片被遮住而遗漏了的大叶子。
我刚要动刀再剪,突然,大棚的门被推开了,从外面走进了几个人,他们一个个脚步缓慢,形销骨立,一双双眼睛非常吓人,我觉得他们很像自己看到过的奥斯维辛集中营里那些犹太人的照片。
不同的是,集中营里的那些人都皮肤惨白,而这些人都皮肤黝黑,黑得发亮。
蔡姐对着他们喊道:“一人两排,往前剪。”
那些人一言不发,他们从塑料碗里拿起剪刀,开始蹲下来剪大叶子。
我想,在丁胖子广场听到的一天200元工资,肯定就是干这活。干完这一天,估计不给工钱了。今天的活肯定是白干。
当时,我根本就没有想到,事情比我想象的,要糟糕一万倍。
那些像鬼魅一样的人群,蹲下身去,无声无息,只有手中的剪刀嚓嚓嚓一直响着,像春蚕咀嚼桑叶一样,一片又一片的大叶子,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,铺了厚厚的一层。
他们排着队,推土机一样向前推进着,他们剪过的绿色植物,像被蝗虫啃食过的一样,干干净净,只剩下简洁的枝干和果实。
他们很快就超过了我。
我拼尽全力,可还是无法赶上他们。
我急得满头大汗。我知道,如果自己和他们拉下步子,肯定会遭到蔡姐恶毒的唾骂。
绿色的叶子,绿色的果子,绿色的茎秆,我的眼前一片惨绿,一不小心,剪下了一颗果子。
身后传来了蔡姐的咆哮声:“你有没有眼睛?你的眼睛长到屁眼上了?从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东西,你娘是怎么生的你?”
蔡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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